文/謝秉穆
人生有一種重量,在成長過程中,不斷演進、加重,最後卻能飛黃騰達、展翅高飛,如剛出生的幼鳥,不斷成長,雖然重量越來越重,最後卻可以飛上天空。我們人類也是如此,嬰兒時期,沒有煩惱,吃、哭鬧,不用思考,依本能生活,沒有要負擔的「重量」,之後每一個不同階段增加一點重量,一開始負擔不多,越長越大,負擔越來越重,但若能挺過去,承受這個重量,最後便能如同鳥兒般瀟灑離去。
我的人生也依循如此的規律,但是我卻難以承受這個重量。
從小就了解自己身患絕症,一開始覺得這個絕症對我沒有造成多少負擔,漸漸成長,這份重量開始壓垮整個生命。生命的重量有時來自親情、猶豫和抉擇,被現實限制住,而無法依照自己的願望去做。身患絕症就像被人掐住脖子,而且越掐越緊,漸漸剝奪我可以做的每樣事情而不想活著,把嫉妒、憎恨、懊悔包裝起來,隱藏在內心深處,不敢表露出來。有誰不想在草原上打滾,表現對他人的喜歡,追求夢想;誰會想要,只在一旁坐著看同學在籃球場運動,卻無能為力。我開始討厭現實中的自己,躲進網路世界裡,在虛幻中,逃避對我伸出援手的眾人,默默等著鬼神來把我接走。
算了吧,根本不值得活的念頭,不斷在腦內迴盪,好似有惡魔不斷嘲笑,為何我還活著?幻聽、幻覺,腦內不斷重演血腥暴力,夢中草菅人命,習以為常,在夢中,我知道那不是我,但我就快變成惡魔了!
然而人死了,的確會變輕鬆,可是,生命結束後,「重量」會加諸在親人身上。
如今,我早已釋懷。如果自私的結束生命,而讓親人承受不可承受的重量,剝奪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,這樣更自私。也許,如果我的身體正常,家庭不會如此美滿,絕症反而促使家庭更有凝聚力。想到這點,絕症的巨石有如鴻毛一般變輕了。在與心魔對抗的那時,我也明白了,生命也如鴻毛,每個人都沒有差別,最終歸宿皆相同,無需對自己做生死抉擇,因為命運早就定好了,好好實現身為人的所有責任。
每個生命都有存在的獨特意義,我不求榮華富貴,只求善終。